艺术行至当代,出现了两个完全相悖形态纠缠不清,从而令圈内的艺术家和圈外的观者都有些莫衷一是,那就是一方面,创造力得到了空前的释放,几乎令人们目不暇接;另一方面,大量平庸、低级的作品混迹于大雅之堂,俨然上演着一出世界级当代版的“皇帝的新衣”!
从表面上看,当代艺术是由“后印象派”塞尚的笨拙、梵高的激情、高更的内心关照,转而形成“现代派”康定斯基的点、线、面抽象表现主义、马蒂斯之色彩取代明暗的野兽派、毕加索之多视角一体化的立体主义、杜尚之投机取巧诋毁传统的达达主义、达利之拆解重构客观形象的超现实主义;进而升华为“当代艺术”波洛克之随机流淌的滴画法、罗斯科之粗陋几何色块的抽象表现主义、马修纳斯之将艺术混同平庸生活的激浪派、劳申伯格之把日用品充作艺术品的波普艺术、博伊斯之兴口胡言的概念艺术、布鲁斯之以真人为雕塑的行为艺术,贾德之立体方块组合的极简装置主义,白南准之解构电视图像的影像艺术等等。这一过程,在艺术形式上,呈现出越来越“自由”、“大胆”、“无规矩”、“无局限”的局面,似乎是符合人类文明进步的方向。但这一合理的发展进程,何以会造成绝大多数人“心口不一”的“皇帝新衣”局面呢?
如果我们仔细考察一下这一发展背后的实况,或许不但会对这种现象的形成能有一些较清醒的认识,而且对破解当代艺术将向何处去,具有一定的指导和帮助。
19世纪后期印象派在欧洲崛起时,受到了当时以古典绘画为核心之学院派的排挤,生存极度困难。若不是由于美国人的出手支持,我们很难想象会有后来印象派享誉世界的局面出现。然而,美国人在这次善举之后发现,对于一个没有历史渊源国家的公民而言,他们是在用自己的钱捧红欧洲文化,养肥欧洲的艺术家。这显然与美国人视财如命的天性背道而驰。因此,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为逃避兵役的法国人杜尚,带着欧洲“反传统”的达达主义在美国登陆时,立即点亮了美国人通过艺术品把钱留在自己腰包里的灵感,那就是“切断传统”、“否定传统”,扶持具有“自由”、“创新”、“现代”、“世界性”旗号的“美国艺术”。因而,1917年当杜尚将商店里买来的男人尿池命名为《喷泉》,直接匿名拎到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览会要求展出时,非但没有被鄙弃,反而被哄炒成了“神话”,进而成为所有后继闯荡艺术江湖的投机家们之“楷模”!
不过,二战前的美国,在国际政治舞台上是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因而美国人也很难对欧洲的其他地区造成太多的影响。但在二战结束后,情况就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1947年,美国成立了中央情报局。作为全美最有影响力的家族财团之一,洛克菲勒家族与中情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洛克菲勒基金会不仅曾收编了许多中情局的退役人员,而且还被称为“美国冷战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并组织全美最有影响力的学者研究美国的对外政策。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也是洛克菲勒家族参与创办和操控的。该博物馆也因此具有了浓重的“中情局”背景,且与之协同开展对欧洲、对社会主义阵营的“文化冷战”。参与“文化冷战”的还有福特基金会等。1948年,抽象表现主义理论家格林伯格的文章在中情局收买的《党派评论》上刊发。其大力鼓吹“美国艺术”,宣布“西方艺术的前途将取决于美国”,“美国的抽象画”具有法国艺术无法企及的生命力!
美国人也知道,真要撼动欧洲文化谈何容易?他们先从失去话语权的战败国德国入手,1950年在那里开创了以“科学与集权主义”、“艺术、艺术家与自由”等为主题的“文化自由大会”。中情局不仅为“大会”注入资金,还提供航空的运输便利!次年,该“大会”又在巴黎开办了“美国节”。而中情局还特地为之成立了法菲尔德基金会,以提供资金援助。仅1950年至1967年,中情局就动用了数千万美元来帮助“文化自由大会”开展活动,到处推广“抽象等于自由,写实等于极权”的理念,扶持美国的艺术家在欧洲展览;帮助欧洲崇尚美国抽象艺术者到美国成名;并投资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宣传美国抽象艺术。古根海姆甚至长期在这里展出自己的现代艺术收藏品。1962年,美国人又在德国策动具有国际性的“激浪派”运动,法国南部的尼斯也因此沦为重要的据点。
1964年,被美国艺术理论家阿瑟·丹托视为巴黎统治下的西方“艺术史的终结”,纽约主导的西方艺术史从此开始!而这也成为现代艺术向当代艺术转型的一个重要时间节点。美国人在以金钱为动力,以文化颠覆为预谋的推动下,不再顾忌什么艺术的规律和技法,瓶瓶罐罐摆在一起就是艺术,挂件衣服在墙上也是艺术,往画布上倒颜料、在桌上堆些破烂、在乳房上穿针引线、在绳子上挂几块布、在罐头盒里拉大便……从此均成了堂而皇之、价格斐然的艺术品!于是“皇帝的新衣”开始上演世界级的当代版!马克·罗斯科1950年画的那幅仅有三个粗陋色块的《白色中心》油画,经戴维·洛克菲勒收藏后,于2007年在香港苏富比春拍上以7284万美元成交。真金白银就这样流进了美国人的腰包!
当代艺术的畸形由此而生。其成于打破陈规的“创造力”,同样也毁于“否定传统”的平庸和低俗。因此,若要使当代艺术从这一怪圈中走出来,迎着未来的曙光稳步前进,就必须让人类艺术的“优良传统”,成为无限创造力的基石;使我们的当代艺术摆脱“无本之木”的平庸,真正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