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结构是限定性质的“度”
如果我们可以分离出物质的最小形态,我认为即便眼下的物质千奇百怪,它们的最小形态当是完全一样的。也许那就是光子!不过,那只是一个猜测。比较现实的是,我们已知构成地球上万事万物的,其实只有一百来种原子。这些不同种的原子(元素),其实是由相同的基本粒子(如中子、介子、质子、电子等等)构成的。只是由于它们构成的数量及结构不同,因而表现出了不同的性质。
就是这有限的一百多种原子,出于降低自身能耗或平衡“最大化”的惰性需要,彼此对电子的需求或共享、或交换、或取舍……于是够成了各种各样不同性质的分子。有的成了水,有的成为碳、有的成为铁、有的成为石、有的成为细胞……甚至同样是以某种分子构成的物质,又因结构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性质。如同样是铜分子,有的为球体,有的为管形,有的则呈丝状。即便它们都具有铜的特性,却又因各自内部铜原子的排列结构不同,又会呈现出不同的性质。如铜球不仅耐压,而且善于滚动;铜管可传输气体或流体物质;铜丝绕成线圈通上电流,便会产生磁场……
尽管结构具有空间静态的特征,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相对静态的物质,而没有绝对静态的物质。这就是说,几乎所有物质都是融动、静于一体的。我们通常所感到的那种物质的静态(如石头、山峦等),只是一种对微观动态或缓慢动态的忽略。
打破结构的“静态”有两种方式,一是保持某种结构关系不变,使之同比例放大或缩小,如一个等边三角形同比例放大后还是等边三角形、小猫长成大猫后依然还是猫而不会变成狗。由此可知,同比例放大或缩小的机构,其本性不变。二是结构关系发生变化,如等边三角形的一个底角角度被放大,致使一条斜边不能与另一条斜边会拢,原来的三角形不复存在,出现了一个类似“U”的图形;又如所有化学反应都对分子结构造成或多或少的改变,结果是我们通常认为生成了新的物质。可见,结构关系一旦发生变化,其结果就是原结构所决定之事物的性质也随之变异。在黑格尔的辨证哲学那里,结构的前一种运动被称为“量变”,而后一种运动被称为“质变”。
当黑格尔的时间逻辑(辨证逻辑)揭示出事物运动变化过程中所呈现出的由量变到质变的基本规律后,人们便相信,所有事物在质变前一定有一个量变过程;或者说,量变的结果一定趋于质变。然而,事实却不尽然。
气球如果一直被充气当然会爆炸。这看起来似乎十分符合量变与质变的演化规律。但如果我们将气球里的气充到半饱就放掉一些,再充到半饱又放掉一些,如此一直反复下去,气球的质变岂不是在上述量变过程中一直无法达到吗?黑格尔一定是注意到了这个难点,因此,他在他的辩正逻辑中引入了“度”的概念,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一旦有了“度”的存在,前面的“量变”便成了一种富有实际意义空间范围。那么,赋予“量变”实际空间意义的“度”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黑格尔虽然捕捉到了“度”与“质”关联,甚至清楚地意识到“度”是“量”和“质”的统一,但他并没有真正弄清“度”的客观对象是什么。他将“度”简单地理解为“尺度”或比率,甚至于用动物四肢的长度来说明尺度的特殊意义。但实际上,无论是尺度还是比率,都不能全面地概括事物性质的极限,最多只是在表示事物间的相对关系。但体现事物相对关系的种类还远不仅是尺度和比率两种,还有诸如“函数”、“对数”之类牵一发动全身的相对关系。而它们所包含的现象远较“比率”复杂得多。我们可以这样说,人类已总结出的每一条数学、物理、化学的公式,都代表着一种特定的事物间的相对关系。就拿一头雄狮来讲,它可以寿终正寝(具有尺度的意义),也可以被战死,还可以因食物中毒而亡,甚至失足落崖、滚石砸压、山洪淹没等等都可以使其突破“度”的极限,由“活着”转为“死亡”,由“存在”变为“消失”。那么这些超越“度”的存在,又怎样用“尺度”或“比率”的方式来把握呢?
关乎事物性质存亡的“度”是存在的,它就是我们前面反复探讨的“结构”。“角度”则是这种“度”最简单的形式之一;比较复杂的结构更有诸如生物,甚或宇宙本身等等。
因为,结构决定了物质存在的特殊关系,而正是这种特殊关系决定了该事物对来自外界事物的作用必然做出特殊的反应,因此使人们感受到了质的不同。
例如,把三根木棍“一”字接起来,便可以形成一根较长的木棍,从而有助于联结更远的两端。而若将三根木棍首尾相接,形成一个三角形,便可以抵御外来的压力。条型的木链和三角形的木架,在对来自外界的压力时反应是完全不同的。即便我们用火将它们点燃,燃烧的轨迹和时间也是不一样。事实上,物质基本粒子的种类十分有限,可就是这些有限的基本粒子,由于不同的结合方式,形成了一百余种原子;而又是这一百余种原子以不同的结合方式,形成了千姿百态的万物!由此,我们有理由认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物质的“结构”和“性质”其实原本就是一回事。只是结构,是就物质的存在形式而言的,性质则是就物质与外界作用所做出的反应而言的。站在绝对的立场上,不同结构的物质,对来自外界的作用反应是不同的。
当代生物学研究表明,人类与老鼠的基因数目大约都是3万个左右,其中只有约300个是不同的。人类23对染色体上的29亿个碱基对,与老鼠20对染色体上的约25亿个碱基对,两者相当接近;脱氧核糖核酸(DNA)链上基因与基因之间的“空白”片断也非常相似。老鼠和人共享着80%的遗传物质和99%的基因,甚至包括与尾巴功能相关的基因。两者中1%不同的“基因”并不是其中的物质有什么不同,而是同样4种核苷酸在组成脱氧核糖核酸长链时排列顺序不同而已。可见,结构的变化即如那句老话:“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由此,我们已经清楚,所谓“度”,其实就是维持某种结构的极限。如果某种事物的结构被改动了,那么它的性质也就发生了变化。同样,如果我们希望某种事物能够维持更久,就需要通过种种方法使其结构不遭变更。